食人唢呐

我想告诉你的一切已经全写在这些文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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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D]他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3之后和1之前的一些极有可能从没发生过的。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几乎连蒙杜斯也是——他偶尔来看看他,一言不发。站在门外面很远的地方静静凝望;比起说门更像是一个黑暗的囚笼,但更不全是,某些时候更像是一片荒野,一片海或者一种谎言;他偶尔能从铁窗里看到魔界的三轮月亮西升东落,它们分别是银子做的,金子做的和翡翠做的,更多时候没有这样的月亮,他只是站在一片黑暗里。

  

  他听到有孩子一样细弱的声音低语:空的,空的,空的。

  

  他和但丁玩捉迷藏,维吉尔不想玩捉迷藏——他今天只有看书的心情,但丁一哭二闹三上吊,绕着他像企鹅一样打滚,维吉尔不胜其扰,只能和但丁玩捉迷藏。

  

  但丁蹦蹦跳跳地藏进床底,在视野尽头露出一点衣服的一角,维吉尔怜悯地想:他以为他看不到我我就看不到他了。这总让人感到无以复加的小东西。但下午阳光正好,维吉尔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书,大约五分钟后,但丁说:“维吉尔。”

  

  “嗯?”

  

  “你找到我了么?”

  

  “否。”

  

  “……”

  

  “继续藏好。不然这一局的分就加给我了。”

  

  但丁没有说话,维吉尔想:他知道我在愚弄他,或者在逗他——他肯定已经气疯了。

  

  维吉尔继续看书,同时也很好奇但丁可以忍受多久——他从记忆里浮上来。啊,阳光,人界的阳光,陆地之上的阳光,那么温暖,那么明媚,那时他拿着书,能听到自己的血肉和骨头在阳光下茁壮生长。阳光。

  

  他很久没沐浴在阳光里了,认识到自己不是人类之后像忽然越过一条无法返回的线,越过悬崖或河——你不需要再像人类一样活着:你可以一直不睡觉,一直不吃饭,一直不照太阳也一直不流眼泪,时隔七年后维吉尔再次找到但丁,他的兄弟还保持着人类的作息,而且酗酒,嗜糖,维吉尔观察了但丁几天。他的弟弟既没有亲近的人也没有朋友,他的脸看起来和自己的依旧一模一样,维吉尔站在钟楼上想,接着一个想法袭击了他:但丁看起来很孤独。

  

  身后的时钟恰在此时作响,维吉尔差一点就跳了起来,但没有,接着另一个想法也嗡嗡作响:他看起来和我一样……但丁似乎无所察觉。我好奇我自己会不会看上去也那么孤独。

  

  意识到自己原本那么天真,那么蠢的胞生兄弟忽然变成了一个阴沉紧绷的生物几乎让维吉尔想立刻转身逃走。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对待但丁不比对待自己更温柔。这想法让他的胃里沉甸甸的,维吉尔无法再观望下去,他大摇大摆潜入但丁的公寓,一个老奶奶目击到他,但可能以为维吉尔是他有着同样面容的胞弟,于是只是说:孩子,看看你难过的脸,对自己好点,好么?

  

  接着掉入他脑子的是另一个想法:他失去他的时间几乎比拥有他还要漫长。空的,空的。但丁终于忍无可忍放弃了捉迷藏的一分,阳光撒在他们身上,维吉尔听到自己的血沿着光涌入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但丁在那里蹲了三个小时,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肯定已经脚麻得无法可动,但但丁几乎是跳起来的。维吉尔的书已经看完了,我们现在做什么?但丁问,而维吉尔回答:我有一个新的游戏,你想玩么?

  

  那时他刚八岁,一切看起来那么温柔,几乎让他感到愚蠢,他和但丁谁也不知道这个甜笑着的世界已经磨刀霍霍,准备趁他们不注意给他们套上麻袋然后狠狠揍他们一顿,维吉尔在阳光下眯起眼睛,说:我想到一个新的游戏,也许你可以当我的梯子。

  

  什么梯子?

  

  书房有三米高,最顶放着一些斯巴达和伊娃不希望他们看的书,大多是些晦涩难懂的大部头,只有一本看起来与绘本无所不同,维吉尔好奇那里有什么——他踩着但丁的肩膀把它取下来,屏息打开,他的弟弟绕着他焦躁地打转。维吉尔说:如果你安静,我可以跟你一起看。

  

  我不稀罕这个,但丁嗤之以鼻——接下来的事他已经忘了,他忘记了很多事,更多的时候他连遗弃一齐遗忘。它们像一种孱弱的呼吸,从他的鼻子里逃走了。

  

  空的,空的,空的。他听到细弱的低语,那是某种过去的回音,他和他兄弟的幽灵绕着他的膝盖跑过,银白色的幽灵。月光一样柔和,阳光一样一闪而过。陆地之上连月光似乎都是暖的。他只有银子做的,金子做的和翡翠做的月光,空的,空的,它们空荡荡的,那片光里什么都没有,和他自己一样空洞。

  

  他觉得寒冷,他隐约记得陆地之上的一切似乎都留有温度。一切光芒撒在皮肤之上都像母亲的血和嘴唇一样温柔。他不记得温度是什么。

  

  他还记得母亲。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他不记得她的脸,他和他兄弟的幽灵绕着他的腿打转,他们只到他的膝盖,看起来那么小——他们曾经那么小么?还是他变得太高了,一定是后者,他不该变得这么高的,他身体的一切不足以支撑他,他好冷,比铁窗外的月光还要冷,他和他兄弟的幽灵是银白色的,他不记得他们的脸,那些脸在黑暗之中变成一片氤氲的雾气,他们异口同声:空的,空的,空的。

  

  他不记得自己的脸。他想自己应该也有一张脸,可是他的脸也被他遗失在那片记忆里了。

  

  

  

  我找到一个女人。蒙杜斯说,他记得自己恨他,他连恨的理由一起遗忘。名为蒙杜斯的,有着男人外表的生物语气里有种跃跃欲试的恶毒,维吉尔在他的身后看到一张脸,女人的脸,嵌在身体里,她那么安静,那么沉默,不像人类,而像某种魂灵,寂静地走来,有一个瞬间他几乎以为她要俯下身,像一只真正的恶魔或蜥蜴一样爬。“我不记得了。”他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多么可悲啊。”蒙杜斯说,“真想让你的父亲看看你的丑态。你已经被我撕碎,比疯狂或死亡更甚:你没有发疯也没有死去,你还活着,但还不如已经疯了或死了……你被我彻底碾碎了,像一片灰。你的灵魂闪烁着那里,茫然,无措,你看着周围的火熄灭,你连火的熄灭都已经忘却,你好疑惑,你想发问,但你已经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你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朵又一朵火苗在你眼前熄灭,你怀着无名的恐惧与孤独,直到我也将你熄灭。”

  

  “空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彻在盔甲的缝隙之中,他听到灰尘坠落在自己灵魂的声音,“空的。”

  

  “没错,空的。”蒙杜斯说,“我多希望你父亲能看到这一切。他不会为此感到骄傲的。”

  

  

  

  

  

  「“她会对我怎么样?”她说。

  

  淡淡的身影若隐若现地搏动着,她觉得,他们不过是些残留的影像,就跟灯熄灭以后,在眼睛里留下的亮光一样。

  

  “你一点也不觉得痛。”—个微弱的声音轻声说。

  

  "她会夺走你的生命,夺走你的一切,夺去你最在乎的东西,除了迷雾她什么都不会留给你。她会夺走你的欢乐。等到你醒过来的那一天,你的心和灵魂全都无影无踪。你会成为一具空壳,一缕轻烟,你不过是醒过来的一个梦,或者是被忘却的一个记忆。”

  

  “空的,“第三个声音小声说,"空的,空的,空的,空的,空的。”

  

  “你一定要逃走。”一个声音轻声地叹息说。」

  

  绘本不长,他们很快就看完了,维吉尔几乎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知道为什么他的父母把它放在他们拿不到的地方了。但丁说:“我好害怕,我肯定会做噩梦,今晚我可以跟妈妈一起睡么?”

  

  “不可以。”维吉尔说,“我们有自己的房间了——而且你这样做,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偷偷从书柜上拿书了。”

  

  “这不会是我的错,因为我从来不看书。”但丁骄傲地说。维吉尔看着他弟弟骄傲的脸,忍不住发问:“这难道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么?”

  

  “不是么?”但丁反问,“但我还是很怕……如果我不能跟妈妈一起睡,我可以跟你一起睡么?”

  

  “只要你不和妈妈说这件事。”维吉尔不想承认自己的心里也有一点恐惧。

  

  但丁沉默了很久,维吉尔凭着记忆大概地把书塞了回去,但丁站在书房里,露出沉思的表情,维吉尔问:“你在想什么?”

  

  “我爱你。”但丁说,维吉尔几乎要被他的弟弟逗笑:“这就是你抵抗恐惧的方法么?爱我?”

  

  “我没有抵抗恐惧,我还是很怕,”但丁说,“……我只是觉得,说爱你之后,我会觉得好受许多。”

  

  维吉尔歪了歪头,但丁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维吉尔讨厌和别人握手,他不喜欢手掌里弥漫的潮意。不知为何——但丁在这一刻看起来没有那么蠢了:“说说吧。”他的弟弟怂恿他,恶魔的谗言,“调动你的爱,它会让你的身体变得很暖,于是一切都仿佛没有那么令人恐惧了。”

  

  “这感觉真奇怪。”维吉尔握了握但丁的手,“好吧……我也爱你。”


  

  

  

  

  

  维吉尔和阿卡姆站在特格米尼塔最顶——在维吉尔的设想中应该是自己和但丁站在特格米尼塔最顶,可但丁窜入此塔就无影无踪,他不好走开,只能委托阿卡姆去看但丁,每次阿卡姆回来都跟维吉尔说快到了快到了,但这个快似乎有一辈子那么快,天还下了雨,维吉尔毅然决然站在塔顶,感觉头都快被风给拧掉吹飞了,阿卡姆还一定要和维吉尔兴感而极作五步抑扬格现代诗歌。维吉尔烦得要死,决心等但丁上来之后一定要先找个理由打但丁一顿……维吉尔和阿卡姆站在特格米尼塔塔顶,阿卡姆忽然说:“你知道么?我们一直以为爱是一种高洁的感情,但其实并不是……这一切最令人痛苦的就是:我们将爱作为一种王冠,一种盾牌,但爱其实没什么可做的,它的存在只是让我们不要那么寒冷,仅此而已了……你的弟弟爱你,你也爱你的弟弟,但即使如此你们也还是走到现在这幅田地……我觉得这一切最难过的事就在于它们都不是假的,你感觉到一切,即使最后一切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它曾经那么……那么,爱的,出现在这里,即使一切如此,爱也还在过去里写着……”维吉尔打断了阿卡姆的话:“我看到了你的女儿,我以为你会杀了她。”

  

  “喔……哦,是啊,我的玛丽安,我的天使。我的心肝宝贝肉……那么温柔,那么可爱,那么……天真。和她妈妈一样蠢。”维吉尔拖着自己的刀离阿卡姆远了一点,就在刚刚那个女孩冲着但丁的头开了一枪,擦伤,也许远重于擦伤,但但丁表现得像那只是擦伤……那个女孩的容貌堪称娇俏,维吉尔仔细端倪,没法从身旁这个形容枯槁的僵尸身上找到那种生人的娇俏。所以那一定来自她的另一条血脉——但她的眼睛和他如出一辙。

  

  “最遗憾的是……是我们都以为爱是一种伟大的感情,但它其实和任何感情都一样,没什么不同,爱不会让我们更好或更坏,你甚至可能爱上你最恨的人,爱就是这么一种被过度神话的,横冲直撞的东西……”阿卡姆忽然话锋一转:“我当然爱我的妻子,但我杀了她,于是人们就开始质疑,质疑我的爱,质疑我妻子的忠贞,我的小玛丽安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其实一切都很简单,可不可能最简单的答案就是最正确的?我爱我的妻子,可是唯一可上的阶梯就是她的牺牲,我走上去,我做出决定并不为此后悔……”

  

  “人类的愚蠢的感情。”维吉尔握紧刀柄,“与我无关的感情。”

  

  “啊……啊。”阿卡姆还想说什么,但在刀锋之下闭起嘴。

  

  

  

  “她有你母亲的脸。”蒙杜斯说,“你的母亲叫伊娃,下贱的生物,卑劣的女人。和斯巴达一样蠢。她绝对没有她看起来那么简单,幸好我已经把她杀了。”

  

  

  

  

  

  心绪颤动之后他无法再继续只是等待,他走进但丁的公寓把但丁从床上掀起——甚至没带武器。维吉尔颦起眉,但丁抢着开口:“以防我亲爱的老哥在倒时差——这是凌晨三点。三点!没有人会凌晨三点带着武器掀飞他弟弟的床的。没有。”

  

  “你让我感到耻辱。”阎魔刀抬住但丁的下巴,但丁舒缓身体躺回床上,说:“你什么意思。”

  

  “你……”维吉尔眯了眯眼,但丁跟他做出一样的表情,不知为何这让维吉尔心烦意乱地,“你……不像个战士。”

  

  “确实不像,因为我是一个雇佣兵。”但丁摊手,“你终于肯来见我了?这就是你的开场白么?”

  

  “本来还有一个更好的,但你的……堕落。让我如此想要说些什么,于是我将它弃用,闲话少说,把母亲的吊坠给我。”

  

  “什么?”

  

  “你胸口那个。”

  

  “诶……不要~除非你立刻放下刀躺我旁边然后聊个五小时的。心情一好我可能就会假装看不到你拿走它的动作。”

  

  “吊坠是钥匙。”

  

  “什么?咱家还有地底金库的?!快开几个我穷死了……”

  

  “用以打开魔世大门。”

  

  但丁僵硬地转头,维吉尔站在窗外爬进来的月光里,他忽然发现他们充满默契的选择了同一个发型,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维吉尔觉得胃有点不舒服,接着他想:我要去换一个发型——但丁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一起窜出,像两只猎豹咬在一起,刀尖相击的瞬间有光闪过,不是太阳的也不是月亮的,维吉尔听到但丁寂寞地开口:维吉尔,我好久没有见你了,我失去你的时间几乎比我拥有你的时间还要漫长,你不能就这么突然出现,然后离开我。你不可以这样做。

  

  我可以。维吉尔说,我比你更强,就像这样——

  

  ——他挽起阎魔挑飞但丁的剑,在但丁分身捉剑的一瞬踩断了对方左腿的膝盖。

  

  他的弟弟倒下去,无法站立但咬住维吉尔的喉咙,像鳄鱼一样打滚,一瞬间维吉尔几乎觉得失去大半皮肉后他的脊椎面对头颅是如此独木难支,他拿着刀后退几步,扶住自己的脖子。但丁的眼睛从迷乱中上浮,他的弟弟扶住鞋柜踉跄着站住然后开始呕吐,几乎一直要把内脏一起吐出来,然后但丁说:“我不是……我。”

  

  “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杀掉蒙杜斯。”维吉尔放下手,但丁的眼神从一种恐惧转变为另一种恐惧,维吉尔则假装自己没看到它,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一瞬游弋的思想划过他的脑袋:他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做这件事的。维吉尔继续说:“但丁,和我一起……用你的项链和我的项链,一起,我们用我们母亲的护身符打开父亲封印的们,然后我们杀了他,然后一切……”

  

  “门在哪里?”

  

  “城市的正中心。”

  

  “……那样一定会有很多人死去。”

  

  “我以为在那之后你和我一样已经失去了所有爱的人……母亲那样死去,你却在终于得以复仇的一瞬踌躇了?但丁,这不是怜悯也不是善良……也许是,但对母亲和我来说:这是一种背叛。”

  

  “维吉尔。”但丁的脸被血涂抹,那些血停留在维吉尔身上只是一个细小的咬痕了。“你是……你已经是什么了?”

  

  “我是一个怪物。”

  

  “……”

  

  “你觉得我对你太残忍了,但这个世界会比我对你还要残忍。你连自己都没法保护……你真该庆幸我还爱着你。”维吉尔踩着月色离开时但丁坐在鞋柜旁垂着头,维吉尔不用掐住他弟弟的脸就知道但丁在流泪,“你背叛了我……但没关系,我还爱你;留在这里吧,弟弟,做你弱小的凡人,过你幸福的人生——我会连同你的责任一起承担。”

  

  
  

  他看到了蒙杜斯带回来的那个女人,金发头发垂到腰间。胸口的衣服像被闪电一样劈开。她的脸恰恰好放在母亲遗失的容貌之中,于是他仔细的打量她:双目柔和,鼻梁挺拔。丰韵柔软的嘴唇像玫瑰的花瓣一样娇嫩,金发长而直,一直垂到腰间甚至更下,那片金发在昏暗的此处荡漾出一种月亮一样洁白的银色;她那么美,她的美是一种纯粹的人类的美。那种美丽像玫瑰花一样汹涌地铺陈在他面前,他看着她,想起了母亲的脸……母亲的脸被回忆起之后一切变得彻底不同:因为你已经找到了那个你诞生的地方。维吉尔想起伊娃和她的项链和她的裙摆和她的手,他想起他没有等到她,他应该恨她的。他应该那样做的,可是他没有,所以他一定更爱她,比恨更久,那种爱在时间里扩散开来,是玫瑰色的,接着他想起但丁:他遗忘了自己的灵魂,但是挣扎着想起但丁,人们说他们是同卵双胞胎,所以在一开始他们是一体的,一定有什么击中了他们,将他们劈开,接着他们被一体两面的血脉颠倒着推向边缘的两极……蒙杜斯用一个恶魔模拟了他们的母亲,他的计划是这样的:把维吉尔变成的黑骑士放在这里,把但丁引到这里,翠西——那个恶魔。她的名字跟垃圾只有一个字母的差别—它们还都是元音,算上元音互换规则几乎就是一个词,他还看到蒙杜斯在翠西说话的时候偷偷翻她的白眼,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蒙杜斯很讨厌她,也可能是讨厌伊娃——把但丁,维吉尔变成的黑骑士和翠西放在一起,等他们两只存一之后让翠西乘胜追击补上一刀。然后蒙杜斯自己再补翠西一刀,完美的谋划。脑子这东西从来都是越用越好使的,他从灵魂的角落的找到自己的名字——维吉尔灵魂的一片躲在黑骑士的盔甲下开始盘算自己还剩下什么:力量还在,但不为他所用,阎魔刀也不在身边,只攥着一点可怜的回忆……空的,空的,空的。在发现维吉尔几乎不再对任何事做出回应之后蒙杜斯骄傲地宣称他已经毁灭了斯巴达之子的灵魂。维吉尔想:无妄之灾啊。我们都知道他最想摧毁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而那种感情也不是仅仅依靠肉体或灵魂上的摧毁就能够去解决的。如果真的仅仅是那样一切都会好的。但不是,太可惜了。维吉尔几乎替蒙杜斯感到悲哀。他被关进一个牢房里,牢房明明灭灭,有一扇窗。从窗子里能看到魔世的三轮月亮,银子做的,金子做的和翡翠做的。蒙杜斯带着一个女人来见他,他一看到她就想起她来了,然后是但丁,然后是自己,他想起自己的姓氏和名字,接着维吉尔把一切都想起来了;曾经有一个人在书里写:年岁见长的坏处就是当你看到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你就忽然能想起成百上千个红色头发的女孩。一切的事物都映射出别的事物的影子,这就是年老的坏处。想起一切之后连窗户里的月亮都让他想起曾经的睡前故事,他想起玫瑰花精的故事,想起快乐王子的故事,想起巴士拉银匠的故事。翠西的脸和伊娃的脸如出一辙,但神情不同。但那又如何呢?即便神情不同那张脸也还是那么轻,那么美,那么温柔,像把月亮或云朵没顶而过维吉尔知道自己没法拒绝这个……他还知道但丁同样没法拒绝。蒙杜斯骄傲地说:我会用她来杀掉你们。我知道那个小贱人一定会上钩,因为就连你的眼睛中也流露出痴迷……而你会作为他最大的敌人沉默地配剑而立,等到他亲手杀了你他就会知道他的哥哥原来没有死,但现在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杀的……接着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有着母亲面容的,仿佛是来拯救他的那个人忽然朝他开枪!或者捅一刀或者下毒。我不管有什么,反正但丁也死了,然后她回来谄媚地向我邀功,我微笑,把手放到她的脑袋上,嘭,都死掉,整整齐齐……你的父亲不会为此骄傲的。黑骑士沉重地点了点头,维吉尔在盔甲之后安静地想:这笨东西。

  
  

  他还是觉得不太好,看不到翠西的脸维吉尔就变得昏昏欲睡的,但丁来得永远那么慢,维吉尔小小打了一个哈欠,他则仍旧听到孩子的声音:空的,空的,空的。他回到阳光下,但他好冷。从没这么冷过……但另一半的灵魂蔓延而来像一条渡河,你听到你的心脏跳动起来,酒精,糖油混合物,摇滚和街机和寂寞,寂寞,寂寞。寂寞像恶魔献祭的鲜血一样贯彻你的心,你听到它跳动起来,咕咚,咕咚,它没有跳起来,蒙杜斯把他的心和他的灵魂一起撕碎了,跳动起来的是某种类似心脏的东西,他看到母亲的护身符,银子做的和金子做的,像月亮一样美,像太阳一样暖,比陆地上的一切加起来都更加响彻。他听到但丁在蹦蹦跳跳地弹吉他。他的弟弟向蒙杜斯冲去以不可睥睨之姿,三只眼的怪物在他的剑下破碎。他忽然发现蒙杜斯和他自己一样空洞,虚无,巨大的威严之外是灰尘死去的回声,他弟弟的剑锋利无匹,如日光般劈下,将他所有的空洞和三只眼睛的怪物的所有空洞一起斩断。但丁杀了蒙杜斯。

  

  维吉尔听到血澎湃汹涌而出的声音。他们就是这样的生物。他们的生命几乎成了一种下贱无赖的诅咒。只要他们不想死去。他们就会活下来。一次又一次。维吉尔振翅高飞。他能感觉到但丁在看他。他也想留在那里,但不行。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他要飞:飞过空洞的一切,飞得更高更高。他们还会见面,但不是现在。

  

  维吉尔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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