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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史]跌绊&独舞

summary:跌跌撞撞,心若擂鼓。



  夏天到了,戮世摩罗冬天到了想过夏天,但夏天过了三天就已经很想回到冬天,原因无他,夏天,燥热,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家过夏天,可能是打赌输了,可能是脑子一热,可能是两者皆有之。总之,无论如何,棋差一招,一不小心就回到史家的老宅过夏天。这房子几乎和我记忆里没差,他站在屋檐上轻轻揪住一片窗外伸进来的叶子,是什么树他也不清楚,这是他的家,不是什么森林景点,树上也没规矩到要挂个某某种树再翻一行写常绿乔木性甘味凉可入药云云之类的话。他揪了揪那片叶子,意外的强韧,但也许是因为他揪住叶脉的缘故,这几乎和我记忆里没差。现自称戮世摩罗的史家二子史仗义边揪着他屋子窗口的常绿树木的叶脉一边想……但确实不太容易有差:这房子的年岁几乎以百年记,但幼年时的记忆已经模糊,只在夏天回忆起一种模糊的,烟雾一样的记忆,实在很不情愿。


  戮世摩罗揪着叶子晃啊晃,扥了又扥,叶子顽强着不愿脱落树梢。只是一片叶子。便揪得整群树叶连同细瘦的枝丫一起摇动。我好像那个谁,叫啥来着,喔,甄嬛,我好像电视里那个甄嬛跟她那个小姐妹入宫之前在院子里也巧笑嫣兮地扯叶子,好像是扯叶子!也许是扯叶子,记不太清了;如果这是森林公园,我在这里扯叶子,肯定会有路过的小孩牵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你看那个大哥哥怎么在欺负叶子啊,然后妈妈就会说诶呀诶呀如是此番我们宝宝可千万不要学他啊!坏孩子,不可以当坏孩子!……这么想着,手劲一大,便扯下一片叶子来。坏孩子,戮世摩罗几乎是阴阳怪气的孩子,不错!我就是那个坏孩子,谁家父母看了都不愿意孩子成为的那种小孩……叶子扯断了,戮世摩罗忽然觉得了无生趣。自然是指这棵树在他眼里了无生趣,忽然失去了捉弄的有趣。他闭了闭眼,松手让那片叶子落下去,又在房间里左顾右盼起来:太无趣的装横,太无趣的陈设,史家的老房子跟他已经住惯的,魔世的新房子完全不同——这里的家具是一种陈旧而沉重的姿态。毕竟是年岁以百年记的老房子。不像他在魔世的那个家,塞满宜家家居,轻盈轻易而仿佛都可以随意舍弃,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那么的……迟缓。几乎像楼下池中的一池净水一般,也像史艳文,沉重,迟缓,屹然不动……净水净水,想一想净水,好,净水——听说死水易生蚊虫,但这屋子从来没有,因为……


  戮世摩罗骚扰完窗口叶子,嫌弃完屋内布局后终于施施然地转向了他回家度夏的第三站地:门把手。准确的说是门把手上的香囊。他踱步过去,抓起挂在门上的香囊,手上会残留一股子腥而臭的药草味,但真的很管用,明明上山的时候还有蚊子绕着他和银燕打转,进了房子就没有了;可惜的是只在正气山庄有,别的地方的香囊用起来似乎都没这个好用……戮世摩罗研究起来门上悬挂的香囊:带走一个么?一个够用么?感觉库房里应该有,但也许我一个人不好找,也许问问银燕,就说我门口挂的香囊不知怎么找不到了。不想让俏如来带我去找,最近看着俏如来不知怎么也有点来气,然后拿几个好好研究,之后就再也不用来这个鬼地方遭罪——公子开明认识草药么?感觉网中人那个破记性是决计不认识的,也许胜弦主也懂一点,总之多拿几个……这么想着,身后柔声细语,落在戮世摩罗耳朵里却如惊雷或者落在猫尾巴上的微风一样让他差点跳起来,史艳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出鬼没地来到他身后,笑意温柔地问:“仗义,怎么了,想要这个香囊么?”


  戮世摩罗只觉得悚栗,但嘴跑得比脑子快,已经脱口而出:“谁是仗义?”史艳文笑容僵在嘴角,戮世摩罗内心冷汗嗖嗖,但嘴上还是硬着回嘴:“喊谁仗义啊,谁是仗义啊,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叫谁,我是戮世摩罗,不要搞混。”


  史艳文被狠狠将住一局,戮世摩罗条件反射地想退走。战或退本能,他脑子里划过这个词,对待史艳文他战完了,现在就要即刻退走,戮世摩罗摔上门去敲屋子里另一扇门,即他的屋子往雪山银燕的屋子的房门。他和银燕的屋子以门所在之墙为线镜像翻转——推不开,以往一推就开的门此刻像是和空气固定在了一起,现在去哪?从窗子往外跳么?感觉不行,现在推开门一鼓作气杀下去还来得及,身体在大脑择出最优解之前就动起来了,戮世摩罗猛地拽开门把夺门而出,力气大到香囊滚落在地,力气大到他觉得手的筋被抓断了一样,力气大到跑出门他一个没刹住和史艳文肩膀碰肩膀狠狠撞在了一起,别跑那么快!身后有人喊,他最讨厌的人用他最讨厌的声音和最讨厌的语气说着他最讨厌的那种话。也许是不要跑那么快!谁知道呢,戮世摩罗才不想让这些话落在脑子里。


      他反应过来后已经坐在山庄的一角,不知谁在这里喂野猫,此刻扣紧的猫粮袋外几只小猫正闻闻嗅嗅,戮世摩罗走过去抓了骗了几只不怕人的围在身边玩。幸好刚来这里就……就跑出来了,还穿着鞋,他觉得自己脑子乱哄哄地,只本能地抱着猫挠下巴挠得猫咪咪直叫,“怎么蹲在这?”身后又是一句倏忽冒出的话,但这次戮世摩罗没有如惊弓之鸟——因为这不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人——戮世摩罗回过头,在史家从来都好好扮史精忠的俏如来在注意到戮世摩罗回头的视线后挑了挑眉算打过招呼,手里还攥着瓶大容量的水来添食盆里的水。野猫看到俏如来都不畏惧地蹭上去绕着俏如来转圈,戮世摩罗这才算看明白:“是你一直在喂猫?这么喜欢怎么不再养一只。”


  “家里有养猫啊,只是猫叫你带走了,”俏如来则回答,又回头看戮世摩罗一眼,他语气平淡,哄猫的动作却看起来十分温柔,戮世摩罗歪歪头。他跟俏如来在外边后来也有对上过几次,偶有冲突,但远没他跟史艳文之间的怨怼来得叫人生气,此时有史艳文一马当先,俏如来忽然令他也没有那么感觉敌对——家里确实养过一只猫,布偶,但被戮世摩罗养得野性蓬发桀骜不驯,一只好端端的布偶像茶杯犬一样动不动就咔咔咬人,现在大概正在戮世摩罗魔世住家的哪个角落吸溜吸溜地舔毛,当年还是史仗义的戮世摩罗收拾行李时一回头就看到猫施施然往行李箱一躺,思忖片刻拿出溜猫的猫绳拴上就给趁着月色揪走了,“你走之后家里就不再养猫——我总觉得爹亲是在等。也许等那只猫,也许其实也在等你,空出猫的空位就像空出你的空位一样,我们都习惯了这个家里随时有坏脾气的猫从角落扑出来咬人。就像习惯了……爹亲似乎觉得,只要把那个位置空出来,猫就会回来——就像空出你在桌子上的位置一样。”


  “你问过他么?可不可以再养一只猫之类的话,还有这些话,你说得如此露骨的这些话。”戮世摩罗在一边找了干净点的位置坐下,一只猫在他面前翻起肚皮,戮世摩罗便忽然伸手轻轻攥住猫的双手双脚,甜声道,“你知道么,你真的很会养猫,这群猫被你养得膘肥体壮,几乎一个两个像头小猪一样……你看过杀猪么?俏如来,书里说人们一起就是这么在家里杀猪的:分别绑住手和脚。”戮世摩罗的语气里有种很怪异的东西,一种让人很难以分辨出是亲密还是恶毒的东西,但澄澈异常。“也许你该去问问史艳文,很简单的,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远比我和他好很多,不是么?你可以去问问他,也许求求他,再带他来看看你养得这些一个两个溜光水滑跟小猪一样的猫,也许他看你这么喜欢猫,就会发发他那伟大的慈悲让你再养上几只也说不定。”但俏如来只是摇了摇头,眼神的涵义介乎于“这是谁家的破小孩”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之间。晚饭戮世摩罗也吃得心不在焉的,没吃几口他就撂下碗走了,但银燕一会儿又端着碗跑上来,父亲让我把饭还是带给你吃两口,戮世摩罗等着那碗饭仿佛瞪着他的杀父仇人——但说实话讲,如果这碗饭真的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可能都不会这么生气——他忽然想,我只是……只是已经受够了,这种仿佛假装一切正常于是一切就真的正常的举动。我们真的正常么?戮世摩罗忽然很想冲下楼揪住史艳文的领子问一问:你睁开眼好好看一看,我们,我和你,你和我们,这个家,这一切的一切。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我不吃一顿饭也不会死,承认一切不正常对我们来说几乎只是不吃一顿饭的程度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就是不……越想越气。于是不能细想,他也不想跟银燕生气,对着银燕生气像是一种新世纪的自取其辱新编,但他也不想那碗饭跟自己的嘴有任何形式的接触,于是只是放在床头柜上不管。


  晚上戮世摩罗睡不着觉,银燕与他隔着一堵墙,这种距离对他来说几乎不是距离。戮世摩罗睡不着觉,起来散步,老宅的地板看上去光鲜亮丽,但有些地方其实已经膨胀地起翘,踩上去嘎吱作响,像踩上令人牙酸的旧钢琴。地板在月光下黑白相间的,是琴键上的一格格黑键与白键,每到这个时候戮世摩罗就响起以前剑无极对银燕讲过的那些话,那些日本的古老武士传说:人们刻意把地板铺得咯吱作响而夜间绕着家宅巡逻的武士们走出特定的足迹与步伐,于是响声便成为一种可以被辨识的人证与物证。戮世摩罗熟悉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的习性:银燕几乎绝不会被吵醒,俏如来有一点响声就会清醒但是只会在床上侧耳细听直到再次入睡,史艳文则跟他们仿佛有种血溶于血的联络,于是总能在任何一个夜晚捉住他们的痕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史艳文像一个古旧老宅的幽魂那样徘徊,这宅邸里的幽魂已经变得太会找麻烦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为什么夜不安寝,为什么在夜里寂寞地走着?想到此处戮世摩罗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摸到脸上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发烧了。于是虚弱地倒在床上就要睡,但睡不着,似乎是烧得肌肉酸痛,痛得让他忍不住又呼出声,有人按亮他屋内的灯,水银的温度计冷冰冰的,夹在皮肤间几乎有一种烙铁般的刺痛,不过极冷,冷得让人想吐——模糊间有人的手掌摸上他的脸颊和额头。他们低低地交递着语言,从唇齿到舌尖,几乎是躲避着那个词汇,仿佛怕惊醒什么梦魇:怎么又病起来了?是不是又是……不,不会的。但还是教他听到了,于是仿佛疼昏了过去,便做起怪诞的梦来,他感觉那段被他刻意回收和遗忘的疼痛又被唤醒了,他疼得尖叫起来而有人把他抱在怀里,好痛,我好痛,哪里都好痛,为什么这样痛?忙碌的人群围绕着他打转而那种痛呼像乱箭一样迸射无形无物地穿刺在每个人的身体里。


  他又醒过来,天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戮世摩罗清醒过来,没人围绕着他,虽然浑身触手上去都仿佛如同在水里捞了一遍出来,但没人绕着他手足无措地被他的痛苦袭击,所以应该只是梦,戮世摩罗想:幸好只是做了噩梦!千万别让他跟史艳文又整这些亲子温情时刻了,他真的受不了这个……下楼过程中俏如来端着盆水幽幽看他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期: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实正在蕴生;再走几步又遇到冥医砸着嘴往上走,看到他便诶呀一声合掌拍到:“诶呀!真的是亲生的,你看把你爸给吓得,现在你倒是不烧了,你爸那里倒是恨不得烧上四十度……”


  “……”


  我好想死。戮世摩罗平静地想,无论是自己因为一个小小的发烧疼到叫起来,还请了医生,也无论是……史艳文居然因为这个烧起来。戮世摩罗平静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床头还放着昨晚那碗岁月静好的饭,但夏季炎热,只是一晚就露出一种腐败的气息,我只是……我只是无法与这一切平静相处,戮世摩罗静静的想,在这个家里人多口杂鸡飞狗跳的早上,我只是……我只是无法和解也无法原谅。也许我只是应激了,我只在……只在小时候那么,那样的痛过,之后便再没有了,于是现在的每次痛苦都仿佛对小时那种无能为力也无法逾越的痛苦的回顾……我真的没有逾越它,我做不到,它只是好心地放过我了,只是如此。而我在那时无法逾越,如今便永远失去了这样的资格——我只是……无法与自己的……原生家庭……和解,我对他的怨恨,和这一切发生之后我发现他居然还以那种姿态……无可奈何地爱着我,戮世摩罗缓缓倒在了床上,接着爬起来开始收拾行李,我只是……无法……我只是做不到……


  夏天到了,戮世摩罗冬天到了想过夏天,夏天回家呆了一天就已经受不了了。决定逃跑。我现在不是很想死但真的不是太想活,他想,所以我得在一切无法挽回前离开这里,戮世摩罗仅存的理智颤颤巍巍的给他出了个解决方案,下楼上车逃跑之前他悄悄趁着没人注意去看了眼史艳文,比他有印象以来任何一次都病得严重,看起来像一尾即将窒息的鱼,脸色苍白灰败,戮世摩罗想伸手摸摸他肌肤的温度,但尚未碰到便踌躇着收回手,我一直在……很努力杀死史艳文,以任何形式,但我没想到……只是我生一下病,应一下激,就能让他……这幅模样。他把行李甩上后备箱,在银燕“二哥你要去哪里”的惊呼中甩上车门,祝我自己这辈子都不用回到这栋房子,他想。祝我这辈子都不用再处理这种……感情。






summary:感觉有人不会滑冰,感觉有人一定会滑冰。



  没什么大不了的,戮世摩罗对自己说,一边挣扎着撑住自己。当然是在冰场上,他又拿起手机看自己刚刚网络检索到的界面,最佳回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不向你周围会滑冰的人取取经?简直是废话中的废话。戮世摩罗狠狠点下一个踩——差点因为这一下又摔了。他又挣扎着把自己撑在扶栏上,金属的栏杆,摸起来就寒冷彻骨,要不是史艳文把手套塞给了他戮世摩罗现在也许手已经浸透冷汗又结成霜然后冻在栏杆上了。跌绊之余他试着用眼神逼视走所有人看着他发笑的人,没什么大用,他已经在这里双腿打颤地站了十分钟,眼神的威慑力已经在这十分钟里无限度地逼近零——他最想瞪走的人优雅地滑着冰来了,戮世摩罗觉得要不是他的眼神真的连杀人的感觉都有了,史艳文肯定还能在过来的路上转三个圈引来一阵独舞般的欢呼,“仗……小空,要不要爹亲……”“如果你敢不经过我允许就碰我我会一头撞死在这栏杆上。”话语几乎是同时被阐述出来的。史艳文收回手,太优雅了,仿佛他本来就是只想舒展下肢体而不是来扶人又被人骂走一样优雅。在十分钟前史艳文也是这么想扶他的。问问你身边的人,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高赞评论侃侃道。你要真有这么闲就自己去转两圈,戮世摩罗一边瞪他身边的人一边尝试着站立,他身边的人也真的这么去做了——转两圈,史艳文又高又瘦,身形如松如竹,脸上也依旧挂得住肉,看外表几乎有种拟态似的年轻,在冰场转了两圈至少被两拨人拉住要微信。


  我搞不懂这群人为什么就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然后直接快进到史艳文令人无话可说的内心。戮世摩罗一边用手抓住栏杆一边去看自己的手机,也许还有用眼神恶狠狠地瞪史艳文以及史艳文身边的人,没什么太大的效果,史艳文笑着对那两个小女生说了什么,接着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他们一起笑了起来——在看到戮世摩罗杀人一般视线后史艳文悠哉悠哉花蝴蝶一般朝他滑了过来,要我帮你么?你敢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大概这样拒绝之后史艳文不再尝试对他动手动脚指手画脚的,只是绕着戮世摩罗荡起来,而戮世摩罗对他爸的优雅示范只给出五个字的评价:别他妈荡了。史艳文站住,史艳文不说话了,史艳文不笑也不说话时脸上总有种很唬人的镇定仪态,但戮世摩罗并不怕他,或者说没心思怕他,他连栏杆都放不开……


    僵持片刻戮世摩罗又尝试松手,再一次的失败,这次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不稳,他差点直接掉在地上,史艳文下意识伸出手要来抱他,他怎么总是这样。戮世摩罗觉得几乎无法可想:我都快倒在地上了他还一定要伸出手让我不得不抽空逼出一个警示的手势,戮世摩罗几乎是恼羞成怒地想,现在他又站起来了,真他妈的好,整个冰场都在看我们了。我和史艳文,他们一定把我们当成某种关系不好的……亲人。戮世摩罗知道他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没化妆,也懒得用卷发棒,头发扎了个小揪揪垂在脑后,绑头发的皮筋还是史艳文给他的——脸上的妆容和怨怼褪尽后几乎只呈现一种教人怜爱的幼态。“不是这样做的。”史艳文忽然开口,“你要先把腿立住,不要用踩滑板鞋的方法,想象那对刀刃在你脚下,你要用鞋底踩住它们……” 


  戮世摩罗发誓自己真的尽力了,但有些东西不会就是不会,比如数学,比如和史艳文平心静气地相处——他曾经会,但现在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再有甚者比如滑冰,戮世摩罗艰难学习,二十分钟过后他终于艰难地移动到了冰场的出口——只是一个很小的开在商场里的冰场。但戮世摩罗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戮世摩罗烦得要死,一想到自己刚刚在最后一步差点出溜到地上被他爸双手抱住腋窝揽起来他就觉得心里鬼火烧,连带着耳朵也红红的……回到宾馆他忽然觉得脚痛,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步步走在尖刀上的苦痛从脚底蔓延开来,一直到整个小腿都是一种迟钝的隐痛。“我感觉我像小美人鱼。”戮世摩罗倒在床上喃喃道——这个小美人鱼的故事还是史艳文讲给他的。那时候他还不大,也许只有两岁和三岁,故事刻进记忆里,但场景只能断续地想起几个片段:童话书的彩页插画上有泡沫在阳光下闪耀,人鱼公主无声的灵魂遥远而寂静地看着竖帆的巨轮。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跟史艳文的关系也没有现在这样差,那时他还能偎依在史艳文身旁听故事。现在他待在史艳文身旁只会有一种想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呕尽然后再踩上两脚的冲动。我感觉我的脚像小美人鱼一样痛,他忘记自己有没有说出声,但史艳文笑了起来,在他面前半跪下膝,用手去摸戮世摩罗的手腕——抛去冬衣的包裹几乎有种病态的细瘦与伶仃,他早就不再生病,但身体似乎还留有疾病的记忆。如果他人不要这么的……令人无话可说,就好了。如果只是如此就好了,戮世摩罗寂静地想,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然后他只是恼羞成怒,接着把我杀了,他现在就可以撅断我的手腕,他一定做得到,可是他决计不会如此……如果一切都简单些该有多好?


      戮世摩罗像被魇住一样陪史艳文出门玩,才到第二天便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去热水里泡一泡会不会好一些?我给你放了点热水,这样也许你会好受很多——戮世摩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露出一种看起来很想用浴衣抽人,或者干脆拿着枕头把人捂死的眼神看着对方,但史艳文只是微笑——我回去就要去看脑科因为我可能是脑炎发作才会跟史艳文出来玩,他狠狠摔上浴室门时还在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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